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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堇川的脸色立时变了。

我以为他又要骂我，却听他声音有些发紧地开口：“向雨棠，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
“为什么我感觉你这几天很奇怪，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，就像是……”

郁堇川没将最后的话说出来，却攥住我的手，盯着我的脸质问。
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

我的心脏像被人拧了一把，疼得手指都蜷了起来。

我忽然想将一切都告诉他，但又知道，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……

我强撑着抽出手，故意学着他的语气回道：“郁堇川，你不会是反悔了吧？”

“再过三天我们就是陌生人了，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？”

郁堇川的脸色竟然也一寸寸白了下去。

我心里的不忍像云海一样翻涌起来，下一瞬却听他咬着牙说。

“那我日后进不进藏，也跟你没关系！”

他狠狠瞪了我一眼，扭头朝民宿走去。

我含着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，将这一幕当做未来与他永别的预演。

“我只是不想在我死后的某一天，看见你带着新的爱人过来，重新走我们当年走过的路。”

哪怕是以灵魂的形式和你重逢，我都不想承担那样的痛苦……

旅程的第五天，我们去了索松村。

在酒店休整了一夜，我们趁着天不亮就起来，前往南迦巴瓦峰的最佳观景点。

随着天光渐渐亮起，巍峨耸立的南迦巴瓦峰在晨雾中隐隐现出轮廓。

皑皑积雪覆在黛色的山体上，留下一圈蜿蜒清晰的分界线。

如果足够幸运，在这里等待的游客们将会看见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雪山顶上的盛景。

可直到天完全亮了，云雾依旧笼罩在雪山上。

我心里微微失落。

看见郁堇川眼底的失望，我主动说：“郁堇川，我给你跳一支舞吧。”

说着，我解下红围巾，脱下了外套。

我穿着和当年一样鲜艳的红色长裙，在巍峨的雪山前翩翩起舞。

我已经不如当年那样充满力量，舞姿变得绵软虚浮、力不从心。

但我只想要释放出心底的酸涩和不甘。

明明还是爱与恨都可以肆意喷薄的年纪，我的生命却就要走到尽头。

可即使如此，我也要用尽一切气力让灵魂再次起舞，以这样的方式和世界告别……

“快看！太阳出来了！是日照金山！”

周围忽然爆发一阵惊叹和欢呼。

我脚下一软，整个人朝一旁栽下去。

郁堇川大步上前先一步将我拥进怀里。

他抱我抱得太用力，以至于我们身体撞到一起发出了闷响。

我靠在他的怀里，扭头看向远处的南迦巴瓦峰。

就见云雾彻底散去，日光照耀着山巅，将白雪都染成了耀目的金色。

我的身体里忽然涌现无数强烈的情绪，尽数化作眼泪涌出眼眶。

“郁堇川，是日照金山！”

他将我裹紧他的大衣里，声音都因为某种隐忍而微微发颤。

“嗯，我们又见到日照金山了……”

我喘着气，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震撼的景色，只想将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。

周围人都在忙不迭地对着日照金山许愿。

我仰起头，就见郁堇川也闭着眼，似乎在心底诉说着什么心愿。

我不禁想问，在这一刻，他究竟是在想着怀里的我，还是在祈祷未来和苏盈的岁岁年年？

这念头刚冒出来，郁堇川就睁开了眼，正对上我的目光。

他看上去心情很好，笑着问我：“怎么这样看着我？”

“难得见到日照金山，你许愿了没有？”

我想起曾经爱得最热烈的那些年，我在每一座神山前、每一座寺院里都许过愿。

每一个心愿，都是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。

我笑得苦涩，摇了摇头：“我在岗巴拉山口前已经许过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郁堇川的手机响了。

是苏盈打来的电话。

我识趣地主动退开，默默将自己的外套穿好，围上围巾。

郁堇川看着我，欲言又止了一瞬，还是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。

日照金山在慢慢消散，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。

配文只有四个字：【此生无憾。】

这是我留给世界的遗书。

就算带着再多遗憾走，我也要说一句无憾。